清晨，还没有到上班的时候，省泵电站检测有限公司院里的车位上来了一辆车。今年58岁的“老黄牛”司机路安总是来得早。这个习惯，他已经坚持了好多年。
   只见他径直走向停车场南边的那辆白色商务车。这辆车陪着他跑过了近10万公里，车身上的几道轻微的划痕，记录着在秦岭深处工地上颠簸的岁月。他绕着车走了一圈，弯腰摸了摸轮胎，又蹲下身看了看底盘。这个动作，他一直坚持着。
   “老伙计，今天又要辛苦你了。”他轻轻拍了拍引擎盖，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。
   8点整，他拧动车钥匙，发动机发出熟悉的轰鸣。这声音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开过的第一辆车——那辆白色河北保定早期生产的仪征车，方向盘重得要用两只手才能扳动，驾驶室空调制冷效果差，驾驶室夏天热得像个蒸笼，冬天冷风从车门缝隙里往里钻。那时他才二十出头，现在，头发已经变白了。
   综合部的小王常说：“路师傅，这些检查三两天做一次就行了。”他只是笑笑，继续擦拭着后视镜。他知道，有些事必须天天亲手做过心里才踏实。就像和他一样开车的父亲常给他说的，“我们开车的，手里攥着的是大家的生命安全啊！”
   泵站检测组的工人师傅们陆续上车。今天要去的是陕南汉阴县三百公里外的洞河水库发电站，山路崎岖，还要经过一段正在维修的便道。技术员席海军一上车就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数据，路安从后视镜里看见，轻声提醒：“山路颠，看电脑容易晕车，先歇会儿吧。”
   这句话，让坐在副驾驶的全伟锋想起的那次新疆之行。
   那是2021年的深秋，公司接到中苏边境一个偏远水电站的检测任务。路途遥远，环境复杂，需要带仪器设备，不能坐飞机。派谁出车，成了摆在领导面前的难题。会上，公司领导刚说完任务后。路安就主动站了起来：“我去吧。”三个字，说得平静却坚定。
   出发前，他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维护检修车辆，还在后备箱里备足了一些干粮和饮用水。妻子不放心，往他的行李里塞了一包感冒药：“听说那边夜里能到零下二十度。”他拍拍妻子的手：“没事，当年部队跑新疆比这还苦着呢。”
   这一路，他开着商务车穿过八百里秦川，越过漫长的河西走廊，进入一望无垠的茫茫戈壁，一天至少行驶1200多公里。在嘉峪关外，他们遇上了沙尘暴，能见度很低。同车的年轻技术员王涛紧张得直冒汗，路安却稳稳地把住方向盘：“别慌，这风一会儿就过去。”他打开双闪，把车速控制在四五十码，像个“老船长”在风暴中驾驭着他的“船”。
   晚上在服务区休息，别人都睡了，他还要再检查一遍车况。戈壁的夜风像刀子，刮在脸上生疼。他仔细检查车辆安全。月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，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   经过3天的长途跋涉，安全行驶3500公里，车辆顺利到达目的地。那天，他清楚地记得，边境线上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。检测组的同志要上山作业，路安把车停在山脚下等着。山风凛冽，他裹紧军大衣，守候着车，一守就是一天。晚上收工的时候，技术员小王感动地说：“路师傅，你在车里等着就行了，不用一直在外面。”
   他搓着冻僵的手说：“我得看着你们平安回来，也要守护车辆安全。”
   这些年来，他对路的记忆几乎成了活地图。从关中平原到陕北高原，哪段路容易起雾，哪个弯道事故多发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有时遇到临时封路，导航还没更新，他已经熟练地拐上另一条小道。“这些路我原来走过，虽然绕点，但是踏实。”他说。
   在公司里，大家都爱跟他出车。不只是因为他经验丰富，见多识广，更因为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你提个醒。当他听到同事要驾车出长途时，总会叮嘱：“注意路上安全，晚上开车容易犯困，备点薄荷糖。见到大货车，要么超过去，要么离远点。”这些朴实的话语，温暖着大家。
   他的车上总有个保温壶，里面总是装着热茶。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——“开车的人，要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。”他说这话时，眼睛望着远方蜿蜒的山路，像是在对年轻人说，又像是在对自己说。
   2023年3月，公司接到海南的一个电站检测任务。渭南距海南2000多公里，正当公司领导犯难的时候。路安再次主动请缨，请求驾车前去。他驾车一路南行，长途跋涉，穿越秦岭，跨越汉江、长江，行经湖南湖北、广西广东，来到大海边，经轮船摆渡，历经3天穿越5个省，顺利把同事们安全送到海口市目的地。随后，又安全的返回渭南，圆满的完成了这次光荣而艰巨的任务。
   三十多年了，他开过的车从仪征车换成了皮卡，从皮卡又换成了桑塔纳，到现在的商务车；跑过的路从黄土高坡到雪域高原，从陕南水乡到戈壁荒漠，从南海之滨到豫西平原，日复一日地驰骋在神州大地上。
   有一次，妻子问他：“开了大半辈子车，不腻吗？”他想了想说：“每次出车都是新的开始，路上的人和事以及风景都不一样。”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，他早已把开车当成了一种修行——修的是耐心，行的是责任。
   昨天下午，从陕南商南返回的路上，夕阳把秦岭镀成了金色。辛苦一天的检测组同志们在车上睡着了，路安轻轻调高了空调温度。
   前方又是一个熟悉的弯道，他提前减速，稳稳地转过方向盘。这个弯，他转三十多年。就像他的人生，没有惊天动地的转折，每一个弯都转得踏实而平稳。可是谁又能说，这种日复一日的坚守，不是另一种伟大呢？
   进入渭南市区，车灯划破暮色，载着一车人的梦想与安宁向渭南机关驶去。路安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，那里有路，车里有他要守护的同事，也有他要用车轮继续丈量的明天……